古往今来,采取狐假虎威,扯虎皮拉大旗等诡计,利用有权力有名望的人抬高粉饰自己,为自己造势,以获取地位和不正当利益的小人不胜枚举。民间传说以清正廉洁典型著称的清朝宰相史贻直(江苏溧阳人)也曾被一个叫周小三门卒利用,在社会上骗取了大量钱财。有关史贻直这则逸事虽然内容不尽真实,但对社会却有着警示作用。
话说宰相史贻直告老还乡,回到溧阳埭头村,在家修身养性,不出远门,仅和村上的农夫农妇话话农桑,拉拉家常,当地头面人物要想见他比登天还难。他给儿孙子侄也定下规矩,只许在家攻读诗书,不准他们在外游手好闲,更不准和任何官吏绅商交朋结友。他的话对家庭一般成员有约束力,但对那个年纪比他小、辈份比他大的叔叔就不管用。叔叔每天骑上毛驴,走二十里路,进一趟城是雷打不动的。叔叔常从北门进城,北门门卒周小三见到叔叔来了,老远就跪地迎接,如不在班上,就陪叔叔到处逛逛。乡下人进城总有点望东不识西,周则是最好的向导。若新到常州戏班子、山东大把戏、苏州评弹,周小三前一天就买了票,安排上等座位。市面上有长江鲥鱼、松江鲈鱼、阳澄湖大闸蟹,洮湖黄雀、野鸭,周就在太白酒楼订下酒席,陪叔叔吃好、玩好,临晚送出北门外老远老远才分手。如此这般有三个月了,一天叔叔问周:“你对我这样好,你有求于我吗?只要我能办到,一定满足你。”周连忙笑脸回答:“小人能孝敬太老爷,是小人的福分,太老爷问小人有什么要求,这是小人万万不敢想的。”
又过了三个月,叔叔心里过意不去,又问周有什么要求,周还是如此这般回答。光阴荏苒,不觉一年有余,叔叔心里实在过意不去,对周说:“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,我一定要答谢你,你再要拒绝,你就不要来见我。”在叔叔的再三逼问下,周跪在地上说:“太老爷,宰相老爷是天上文曲星下凡,长相一定和常人不同,您能让我见宰相老爷一面,这就是小人一生中最大的福分。”叔叔哈哈大笑,说:“这事容易,你明天就来。”临走又补充说,侄儿和他一样,两张肩膀扛一个头,两个鼻孔一张嘴,没有什么好看的。
晚上叔叔把这意想和侄儿说了,史宰相说万万不可。
叔叔生气了,说:“你这侄儿架子太大,人家又不来吃你的、喝你的,就是来看你一眼,这点面子还不给我?”在长幼有序的社会里,最终满足了叔叔的要求。叔叔回去后就告诉了周小三。周小三得知后,将宰相要见自己的消息顺势宣扬了出去。
第二天早饭过后,叔叔就在村头等候周的到来。周进了村庄,叔叔兴匆匆的在前领路,周小心翼翼在后跟着。宰相府第非同一般,八字墙门又高又大,门前两根旗杆直指云霄,大门的“提闸”(旧时溧阳地区有钱人家大门上的活动门槛)又阔又高。当叔叔在前面双脚刚跨过提闸,两个看门人立即把提闸往上一提,周也乖巧,立即匍下身子,从提闸下爬了进去。他进门后像瘌蛤蟆一样,两脚两手在地上一直往里爬,也没敢抬头张望一下,估计是爬到大厅的石阶下时,只听得大厅里一声吆喝:“来人免进,就算见到宰相了,回去罢!”周立即朝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,屁也没放一个,转过身子,又像瘌蛤蟆一样爬出大门。刚站起身,叔叔赶上来陪不是,好一顿臭骂他的侄儿。倒是周高高兴兴地说:“太老爷,我能从宰相老爷走过的地方爬一趟,已经福分不浅。谢谢太老爷的提携,谢谢宰相老爷的恩典。”
周小三兴高采烈走回溧阳城,离城还有一里路,见北门外挤满了黑压压一大群人,只听得人群中有人喊:“来了,来了。”顿时鞭炮齐放,鼓乐大作。原来这些都是溧阳的官吏、仕绅、富商等头面人物,为首的是县官老爷。当周走近城门时,县官老爷走上前和他拉拉手,问:“见到宰相大人了吗?”周回答:“那还用说,我还和宰相大人面对面喝了几杯茶,谈了好一阵子家常呢!宰相大人硬要留我吃饭,是我知趣,定要回来,宰相大人亲自送我到大门口,再三关照,以后有空就到他府上走走。”县官老爷听到这话,立即叫备马,二人并马而行。在马背上,县官老爷对周说:“长期把老兄委屈了,请老兄海涵。今后老兄想在本县干什么职务,尽管对兄弟讲;想到常州府里公干,兄弟一定在府台大人面前保举。”一行人马如众星捧月一般来到太白酒楼,楼上楼下早摆满了丰盛的宴席。不用说,首席的首位是周小三,首席作陪的是县官老爷和几位知名人士。酒过三巡,菜上几道,大家吃得酒酣耳热之际,周上厕所方便,在屋角转弯处,溧阳第一富商、茂财当店马老板守候在这里,递上一个红包,说:”老爷,您老暂时手头一定不宽裕,这三百两纹银先给您老零花。”散席时,大家乱哄哄之际,溧阳威望最高的狄乡绅俯身对周说:“老爷,您老住房暂时不阔敞,小的在东大街有座楼房,横竖住不着,如不嫌低矮,请搬进去罢!”周在众人簇拥着走出太白酒楼,酒楼文老板一躬到地,说:“请老爷经常光顾小店,小人不胜荣幸。”
这则民间传说,给人们以启示:在极权制度下,权力决定一切,官民崇拜权力到迷信的地步,为小人钻营创造了机会。你看,这个周小三并不须要真见到退休宰相,只须进入宰相府内爬一阵就造势成功,就可使不知情的人信以为宰相大人接待了他,惹得“官吏、仕绅、富商”们五体投地,捧为上宾,官位、钱财、美女自动奉送周小三,小人得志焉。罪不在史公,而在这种极权制度。
但从权谋这角度看,周小三的谋略颇为成功。他深谙世故,设计巧妙,以最小的代价谋取得很大的利益,智商颇高,计谋奇巧。史公清正廉洁,想巴结他的“官吏、仕绅、富商”们无门可入,周小三不以此为难,而以为贵。他绕开史公,化大力拉拢易接近的“叔叔”,初战成功。不求真见史公,只求进门而已,出门即造谣说史公如何款待他、器重他,反正史公不与外界接触,外人无从揭穿其谎言,于是取得借力发力作用,骗得“官吏、仕绅、富商”们投怀送抱,周小三的诡计得逞有赖于清朝的极权制度,在此制度下小人总得志,贤才被冷落。极权制度也就必定先腐后败。(艾华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