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方破晓。

澄明的阳光洒落在高树低草上，鸟儿很早就在树上鸣叫。

隋朝齐州城东门外，人头攒动，黑压压地，伫立在道路的两旁。

这些都是齐州城的百姓，早早地聚集在这里，只为送别他们心中清廉如水的父母官齐州别驾赵轨。

“来啦，快看！‘赵清水’来啦！”人群中有人眼尖的冲着大伙嚷起来。

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城门内那不算宽敞的街道。

街道的尽头，缓缓走来一辆马车，马车前头步行着一位男子。

近了。

只见男子衣着朴素，身材修长，清瘦的面容泛着笑容，炯炯双目透出坚毅的目光。

他就是离任的齐州别驾赵轨。

因公正廉洁、爱民恤贫，却又待人和蔼可亲，百姓就没大没小地称他“赵清水”。

他边走边向人群挥手。

“谢谢乡亲们！谢谢大伙为我送行！”

人群哗的一声聚拢过来，将赵轨团团围在中间，人和车被迫停了下来。

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，蹒跚地走到赵轨面前，手里颤巍巍地捧着一碗清水。

顿时，喧嚣的人群安静下来。

老者眼中噙着泪，泣声道：“别驾在齐州四年，一心为我们百姓谋事，却从未用过百姓的一滴水、一根木柴。”

他哽咽了一下，“人人都说，饮酒饯行。今天，我们不敢以浊酒相送，生怕有辱赵公您的清名。赵公清廉如水，就请小民代表众人，奉此清水为公饯行吧！”

语罢，老人已是泣不成声。

泪水漫过老者沟壑纵横的皱纹，滴落在清澈的水中，清脆而响亮。

送行的父老乡亲或掩面而泣，或举袖拭泪，场面分外感人。

此时，老者微微低下头，双手高举起一碗清水。

赵轨眼含热泪，心情激荡，一时语塞。

因为他知道这碗清水的份量，点点滴滴蓄满了父老乡亲们对赵轨的深情厚爱。

这碗清水，是齐州百姓对赵轨执政实绩的最高奖赏。

赵轨神色凝重，从老者手中恭恭敬敬地接过这满满一瓷碗清水。

蓦地，在这清水中，赵轨闪过这几年自己在齐州的一幕幕。

隋朝开国，结束了三百多年的战乱，实现了大一统，民心思定。他于开皇元年到任齐州别驾后，乐于微服私访，通晓民间疾苦，施政济民，发展社会生产；执法务求公正，使不少冤狱得以平反；官吏贤能贪鄙尽在掌握之中，祛其积弊，办事勤谨，辄自通宵。

他深知，勤政首需廉政。因此十分注重自身的清正廉洁，从来不贪不占，没有收受过任何人的钱财物品。任职期间，齐州的生产逐渐发展起来，而他的生活依然十分清苦，但却始终不怨不悔，自奉节俭，省吃少用。凡亲友有请托者，一概婉言谢绝，对馈送物品一丝不取。平时俭朴自勉，日食粗饭蔬菜。齐州百姓们生活好转后，不忍心他一家过着苦日子，几乎天天都有人去看望他，并不时送他钱物。对此，他总是先道谢，再推辞，从不妄取百姓一文钱。

……

“‘赵清水’！俺也来为您送行了，还记得俺么？”

洪亮的声音把赵轨从回忆中拉了回来。

“记得，记得！你不就是王庄的小武么！今年的麦子又丰收了吧。”

“托赵公的福，就数您的马踩过的那块地收成最好！”

一句话，又让赵轨坠入了回忆。

那是去年夏末的一天，赵轨率人到下边办公务。

骑马回府时，天色已晚。由于天太黑了，眼前的道路和周围的景物混沌一片，分辨不清。一不小心，马跑到田里去了，踩坏了一片正待收割的谷子。他和随行人员一直等到天亮寻访到田主，执意将酬值付清才骑马离去。

田主就是眼前的这位小武。

赵轨凝视着碗中这一泓碧水，将碗送至嘴边，脖颈微扬，一饮而尽。

顿时，他感到清澈的水穿越咽喉，入心入肺，游走遍全身，让他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。

此时，太阳高升，露气散去，天空蓝得像匀净的大海。（李跃）